採訪、撰稿:吳宗澤、何昀諭

學長在就讀台大哲學系時,一開始和大多數人一樣,對於哲學毫無了解,有些人可能只是把進哲學系當成𨍭系的跳板。然而,學長卻認為他人生中最幸運的事情就是——意外地進入了哲學系。在這段時期才讓學長剛始體會到:認識自己、了解自己的重要性,同時也期許自己起碼可以成為一個有質感的人!

學長認為:哲學思考的重點在於——訓練每個人對於每個議題的分析,要先回到問題的原點和前提假設,然後合乎邏輯的推理,再總結出自己的論點和看法,而非「點狀式」的「潑婦駡街」——這樣的訓練常體現在哲學系考題和報告題目之中。譬如:對於每一次的學期報告,本來學長總花費了許多心力,「只」去理解並陳述各學派的觀點,卻發現教授們不僅僅要求對議題本身的理解和陳述,更重視個人對每個議題的觀點和論述。這樣的訓練,使學長即使後來轉到經濟系,也深刻體驗到它的影響。這種教育方式讓學長更加深刻地了解什麼是哲學思考及其重要性。同時,學長深刻地體會到:社會上許多批判、誤解和紛爭,其實往往都只是因為對議題本身的定義不明或邏輯推理上的謬誤所產生的結果。

而在哲學的學習過程當中,對學長人生影響最大的教授,分別是陳榮華教授和林正弘教授。陳榮華教授讓學長明白了什麼是哲學思考?也讓學長了解了「獨立思考」的重要性——讓自己「永遠知道自己現在在做什麼,並且知道未來要往哪裡去?」而林正弘教授的理則學,則讓學長學到了思考的工具——語言邏輯,也讓學長知道「如何思考?」!

大一的時候,學長就感到了很大的求職焦慮,因為家庭狀況並不富裕。由於在社會眼中,台大哲學系並非讓人光宗耀祖的專業,因此家人鼓勵學長轉系,特別是經濟系,因為他們認為做生意似乎能賺更多錢。

於是學長開始了第一次哲學性思考的實踐——在轉系之前,先仔細研究了轉經濟系的相關情況,包括考試科目、標準⋯⋯等等,甚至探知男生轉入經濟系似乎相對有利,因此在準備轉系考試前一年,學長直接修選了相關課程——經濟學原理,並且直接挑戰最嚴格的老師開的課。考試的過程相當的順利,超乎了自己的想像,果然在𨍭系考的第二天,學長接到了經濟系辦公室的電話,詢問是否唸過經濟學?是修哪一位教授的課⋯⋯等等,果然學長在轉系考試中獲得了滿分,因此即便在哲學系二年期間的成績並不是很出色,仍獲得了破格入取的機會。

畢業退伍後,因為家族企業做服飾,老闆是大姐、三姐,雖然商品設計、業務面頗佳,但由於財務面自有資金比例過低,幾乎所有的資本都來自於親朋好友,所以每個月都付出超乎想像的利息,簡單說就是做白工,替別人賺錢……後來又不幸遇到詐騙公司⋯⋯以致公司破產,欠債一兩億,家裡的動產、不動產都被法拍掉,全家人,全部一無所有⋯⋯學長當時只欠銀行300,000,卻成為全家最有錢的人,因其他人的債務都是天文數字!

破產之後,哲學思考發生了第二次實踐,他開始思考自己可以做什麼的自我反思,作為家裡的老六,家裡不希望他繼續賣水果。學長的內心也開始對事件做邏輯分析,因此雖然一直都有人邀請他一起工作,但仍舊選擇陪伴父母,一邊賣水果一邊思考未來。然而破產後,內心其實是豁達的,因為一無所有,反倒可以歸零思考——「不是問自己想做什麼樣的工作?而是想要過怎樣的生活?」,於是學長列出一張鉅細靡遺的生活清單,檢視了這張清單之後,學長發現如果要過這樣的生活,似乎只能自己開店當老闆!

而下一步思考的就是,要開一家怎麼樣的店?這家店的核心價值——「人文、音樂、美食」,為了要滿足這些價值,所以即使店鋪小小的,依舊規劃了一大半的空間,放上了二手CD,每一張都親筆文字介紹,並且提供試聽的機制和形式,這樣的做法可謂後來誠品音樂館的雛形,並成為當時的樂評家。由於學長高中時期十分醉心於音樂,對於每首歌曲的背景、排名、來龍去脈都如數家珍,這份對音樂的痴迷和專業,為初期的餐廳帶來了特殊的定位,並順利地打響名號,成為當時文青必須朝聖的聖地之一。

學長說:「哲學指引了我人生的方向,而經濟學使我得以生存」,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勇敢面對,認真學習,一定會在生命裡面留下些什麼,它會在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會開出什麼樣的花朵?都不是我們能夠預測的,我們能掌握的只有:把握當下,做好每一件事情。

而餐廳的轉型,算是再一次的哲學性思維實踐,因為在學校附近,所以一開始販賣簡餐,但價格不能太高,所以要大量販售,相當辛苦,卻沒有利潤。或許是因為店名叫做「希臘左巴」,後來發現大家都只知道希臘,卻都不知道左巴,當然更不知道希臘左巴其實是一本書名。所以走進店裡都想要吃希臘菜,所以學長就想:你們要希臘菜,我就給你希臘菜!

於是開始一連串的出國、仔細品嚐、打好人脈、送廚師學習、試菜、逐步換菜單、上市、檢討、再調整……最後整合成現在的菜單。哲學性的思考幫助學長度過經營的每一個挑戰和難關,甚至度過疫情的危機,至今已經26個年頭,前前後後開了五家分店⋯⋯。

進入經濟系後,學長發現經濟學最初的假設——「資源有限,而慾望無窮,經濟學是一門如何將有限的資源,做最有效地利用而產出最大的產能,來滿足人類的慾望的社會科學」。學長認為這樣的定義似乎存在著內在矛盾——無窮怎麼可能被滿足?於是學長開始轉而廣泛接觸行銷、會計和個經等,學習了許多商業基礎能力。雖然當時並沒有明確目標,只是純粹想要深入學習知識。然而,這些知識後來卻派上了用場。正印證他的「凡走過必留下痕跡」的哲學性思考。

學長告訴我們他對於很多人口中的「不喜歡」感到困惑。認為只有當一個人做某事,做到自己感到滿意甚至得到別人的肯定的程度後,若仍然覺得不喜歡,這才是真的不喜歡。否則可能只是因為「做不到」或「努力不足」、「方法不正確」⋯⋯的結果,而不是真的不喜歡。只是因為成績不好,就告訴自己不喜歡這件事情,旋即放棄,事實上只是一種缺乏哲學思考的結果。

學長認為:在「對於這件事情我是否有興趣的這件事情上面」——基本上可以分成兩大類的,一種是性向興趣都很明確的人,另外一種則是並不明確的人或不清楚的人。然而據學長的觀察,很不幸的,大部分人都屬於後者。因為如果對某事有明確興趣,那在大學時期前應該早已知曉,如果到了大學還不確定,那可能表示自己是屬於後者那一類的人。

學長建議:這類人對於自己不討厭的事物,不妨先全心投入其中、面對它、好好的學習,有邏輯的學習,最後會發現喜歡上它,因為這類的人往往會因為成就感而產生興趣和熱情,這就是興趣不明確的人的習性。萬一已經有了成就感,卻發現真的不喜歡,再轉換方向也不遲,因為至少曾經有過充實的體驗,並且在身上已經留下了不可抹滅的痕跡,等著未來在無可預期的地方開出不可思議的花朵。學長也認為興趣不明確的人不需要過度緊張,因為他們在未來的風險也相對較小。有可能成為泛才,道路相對寬廣,與專才相比各有利弊。